周末,跟幾個朋友駛車前往美井,想象中,這個村莊的路一定很難走,其實我的判斷失誤,建設新農村中,水泥路已直接通進村里,直達家家戶戶。
進得村來,一棵碩大的古樹迎接了我們,挺直的腰身,伸張的樹冠,密密麻麻的枝葉茂盛得把陽光遮蔽得嚴嚴實實,好些老人小孩就在樹蔭下玩耍聊天,甚是悠閑。村人介紹說這是棬栗樹,結的果實便如板栗那樣,但更小,圓圓的,小小的,尖尖的,隨手摘一根剌枝折斷,指甲那么長,往棬栗頭上一插,就可以在課桌上、地上飛速旋轉起來,我們小時候常玩這個,誰的棬栗能轉到最后才停,那必然要得到小伙伴們的極力稱贊。
樹下堆著大灘沙石,不知道是誰家又要蓋新房了。我快步上前,因為一個寶貝入了我的眼,那不是我們兒時常玩的鐵圈嗎?家里木桶底箍的鐵圈是我們最好的玩具了,倘若家里大人不充許,就求隔壁大哥哥用鐵絲繞個圓圈,再用鐵絲彎成小小的三角形圈住鐵箍,就可以在平地上滾它個十來二十圈。厲害的放學后可以從學校滾到家里,這不僅要做工精致可還得講技術的,能滾這么好也會讓我們好生佩服。我試著拿起來放在沙堆上的鐵圈滾了幾圈,童年的記憶也猶如眼前閃爍迷離。
走在青石板連接的小巷里,朦朧中仿佛自己著全身素衣長裙,撐紫色的油紙傘于上個世紀就在這條小徑上緩緩前行。兩旁斑駁的墻壁,雕梁畫棟的窗花,石壁壘森嚴的小洞,刷著毛主席語錄的痕跡,現代建筑的高樓大廈,小路轉彎處不時跳出老母雞帶著幾只小雞尋食,或者是幾條打斗奔跑著的小狗,都無聲的許說著美井村落歷經的風風雨雨,它仍默默無言的堅持著,并終將一直屹立不敗。
隨友人走進蔡老伯家,一院子的玉米、紅棗、花生讓我們呼聲不斷。老人說兒女們都去縣城工作,多次接他們去城里享福,可是老人閑不住,過完年就鬧著回村子,說這里才是他們的家,悠閑自在。一問年齡,才知已是九十高齡,看我們吃著紅棗花生歡快的樣子他們也咧著沒牙的嘴笑容滿面。歲月蹉跎,他們臉上的皺紋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日子酸甜苦辣,而今,在二位老人默然相對的視線里,我感悟到什么才是滄海桑田,什么才是執子之手與之偕老!
到不老泉,來不及觀察群山環繞下的泉源處窄小的溪澗里細水長流,來不及研究溝渠里絲絲縷縷的藤蘿蔓枝綠葉成蔭,來不及好奇清澈見底的溪水中竟有魚兒蝦兵蟹將游動,我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跳下去,捧滿掌冰清玉潔的泉水迫不及待的放進嘴里,來不及細細品嘗便一口咽了下去,那是怎么樣的冰肌玉骨,透徹身心的感覺哦,剛才還是炎熱的軀體,剎那間便有股涼意隨著神經漫延至四肢,心底也瞬間變得通透玲瓏。閉上眼,似乎世界在我面前都已是粉妝玉徹,什么俗事,什么紛爭,都不重要,重要是此刻,時間凝固,便是永恒。
同行的友人帶我們去了八十多歲的族老家里,聽了我們的來意,他大方的開了鎖著的房門,小心翼翼從里間拿出一塊牌匾,輕輕的用潔凈的布擦拭塵埃。通透陽光下,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整塊完整無缺的木板,上面竟寫著“欽命,進士,歲”等字樣,因為年數久遠,字跡已有些模模糊糊,但依稀能辯明年代與贈予人及大概內容。聽族老介紹,這家出了三代進士,三代貢生,都有皇帝賜予的牌匾為證,只是因為多方原因,現在留傳下來的只有二塊,不過,木板上細小的蟲眼告訴我們,如果不保護好,這二塊木板也難以為繼了。站在牌匾前,濃濃的書香味撲面而來,我低頭無語,不禁為這書香門第世家心生深深的敬意,這是怎么一份光耀與殊榮啊,試問現在還有多少現代人,家里祖輩能出如此多的文人?而且還能以實物流芳千古。
踱過青石板鋪成的小橋,上面書寫著古詩詞韻的字跡,上前細看辨識,驚嘆這是功底何深的才子留下了怎樣的美文啊,工整的小楷,記錄著他在美井村心生的詩情畫意。
午飯是在村子邊上的酒店,我不敢吃蛇肉,因為我害怕這精靈一樣行動飛速的小東西,食了便怕玷瀆了大自然。但那十來斤的魚我是食了很多,因為細嫩,因為甜美,還有那熱情的主人,杯杯自家釀的米酒,甘之如飴,入口即香,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回家的路上經過涼亭,剛修的火車道正往此處經過,眼前看到的只是些許的斷垣殘壁,聽著友人的介紹,想象著青石筑成的涼亭曾記載著這一代人和上輩人多少年來的記憶,如今,只感到些許的遺憾,也許,人生中,正是有了如此的殘缺遺憾,才有漫長歲月中更美麗的道道風景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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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江華新聞網
作者:劉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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